叶匪!
那头须花白,着一袭藏青色官服,浅啜辄饮的人……不是他,是谁?!
叶思皖几近崩溃。她的嘴唇颤抖着,她的手颤抖着,这身体好似不是她的一般,无论做什么动作,都那么的僵硬。
那人掀起茶盖,悠然自得,似乎在等她喊一声“祖父”。
他看起来多么慈祥,多么自傲。
就这么浅浅淡淡的,摧毁了她所有的倔强。
她不说话。
她不想说话。
她只想快些离开,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!
她僵硬着,浑浑噩噩的,看着那人缓缓抬起头,目光几近讥讽,笑着同身旁的祖母道:“她怎么来了。”
喔,她怎么来了。
对啊,她叶思皖来做什么呢。
自取其辱罢了。
祖母苏茹叹了口气,同她招了招手,用一贯温暖的语调道:“你看你,长这么大了,都还不会照顾自己。”她冲着身旁站立的丫鬟吩咐着,“去取条暖巾来。”
这情形……
恰似当年,她初次踏进了这宏大的左相府的样子。
那时候她吃不饱,穿不暖,哆嗦着身子,在丫鬟的怜悯目光下怯怯地走进了这扇门。
她的衣服很薄,小脸冻得乌青,偏生她生性木讷,只会可怜巴巴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,不会出言恳求。当时的雪下的比现在大,她还是个小小的豆丁。在家里,爹爹不管她,继母讨厌她,就连她偷溜出来了都不知晓。
任由她,自生自灭。
那个笑得十分慈祥的妇人同她温言细语,一遍又一遍的说,她叫苏茹,是她的祖母。她那素未谋面的娘,唤作叶如,当年与家人决裂嫁给她爹爹……
她畏缩着往后退,不敢向前。苏茹便笑:“思皖害羞了么,快到祖母这里来。祖母给你擦擦身上的雪。”
小姑娘发现,这个好看的妇人,眼圈红了。她当即紧张起来,沉默了许久,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半晌,略带沙哑的童音轻轻响起。
她深深的埋着头,“我……我太脏,怕污了您的衣服。”
那个说是她祖母的那个人,泣不成声。
那是她十岁时的冬,却迎来了百花齐放的盛景。苏茹的放声大哭,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藏记忆。
她会拿一辈子记住,那份来自寒冷深冬的,让人觉得虚幻的关心。
小姑娘不喜欢看别人哭。
她担忧地看着面前的苏茹,挣扎了许久,才怯怯地迈开了小步子,软软的问:“您为什么哭呀?”
她的脸还红着,泛着乌青色,声音也还是那么的嘶哑,那么的难听。那一双睁着的大眼,充满了惶恐与不安。